方慈面儿上无波无澜。她再度去看闻之宴。他就那样靠在沙发里,敞着一双长腿,一肘搁在扶手上,指间夹着根儿没点燃的?烟,修长漂亮的?手腕、指骨,衬着那深色的?沙发布,显得靡丽。浑身是慵懒散漫的?松弛感,在昏暗迷离的?碎光下,那张俊脸,蛊惑人心。贵不可言,高不可攀。而那漆黑深邃的?眸子,沁着股危险野性的?坏劲儿,好像一直注视着她,从没移开过。这一瞬,从初见时起,她对他的?那种?感觉,「隐在暗里的?归处」,好像化为了实质。她身陷于这肮脏乏腻的?牌局中。她身陷于这让人窒息的?联姻中。而他,就那样出现在牌局之外,洁净,一尘不染,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一切。他那双眼,看起来?那么危险,可却总是专注地凝着她。那宽阔的?肩劲瘦的?腰,还有那双长腿,一切都彰显着男人的?攻击性,可那怀抱好似对她有魔力,让她心生安全感。她要离开这一切,去到他怀里。她想离开这一切,投入他的?怀抱。这个念头被颓败的?毁灭欲推着,让她咬紧了牙关。方慈陡然起身。起身的?时候裙摆扫到已经空了的?酒杯,酒杯咕噜噜翻下来?,在地毯上滚了两圈。众人都一眨不眨地看看她,又看看宋裕泽。宋裕泽不禁动了动喉咙,焦灼地等着。方慈面无表情,绕过桌子。去的?却是角落的?方向。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定在那单人沙发前,而后单膝跪到沙发垫闻之宴的?腿间,俯身压下来?。长发从肩头滑落,发丝拂到他鼻尖。闻之宴唇角一抹懒笑,双臂懒懒一张,在方慈压下来?的?同时,以一种?极性感又极自然的?姿态,仰起下颌,迎上她的?唇。喉结凸显,那水墨蛇形纹身也以一种?极舒展的?样貌,展现在众人眼前。二楼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怔怔地看着,完全失了反应。偏那事件漩涡的?两个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淡定。唇瓣相触,引起战栗。方慈难耐地后退了一点,闻之宴在她唇边,低笑着,“好玩儿吗?”方慈恨恨一句,“你?不是要光明正大?么?看你?怎么收场。”说着,直起身就要退走?,后腰却被他掌心扣住,一把摁到身上,“嘛呢,要走??”方慈跌到他怀里。当众亲了一下已经够出格了,她没想到他还要玩儿更大?,瞳孔张大?几分,“……你?还要干什么?”闻之宴唇角一抹散漫的?笑,慢悠悠地低声?——“一分钟,方同学。”他单掌覆住她侧脸,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吻住她的?唇。他带着手链的?另只?手,从她过长的?连衣裙袖筒里探入,抓住了她戴着戒指的?左手,指腹慢慢地摩挲。手指缠绕,他的?手链她的?戒指,摩.擦让心尖都在颤,让她蓦地记起了被填满的?感觉。仔细地缓慢地,心无旁骛地,感受着这真真切切的?,一分钟的?时间流逝。与他们相反。整个空间,所有人都吓傻了。瞪大?了眼睛,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我靠!宋裕泽目眦欲裂,蓦地起身,握了握拳,可那眼神,却有些受到极大?冲击之后的?茫然。展成亦自动担起责任,抬腕看表,“ok,一分钟了。”说着他环顾一圈,笑道,“你?们玩儿的?还挺大?。”还是没人敢出声?。直到方慈起了身,谁也没看,转头下了楼。闻之宴看着她的?背影,而后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了,这才起身,单手插着口袋,走?到牌桌前。他俯身捡起扑克包装,另一手虎口钳住楼跃的?下颌一把把他拉到身前,用那包装不轻不重地拍他的?脸,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怒,“谁想亲宋裕泽,就自己上去亲。只?会指使别人,算什么东西?”那几下拍打有越来?越慢越来?越重的?趋势。在场的?人都屏了息,一动不敢动。闻之宴最后松了手,踹了一脚桌子,那铁架桌应声?翻倒,牌面散落一地。“……都多大?的?人了,换点有趣的?玩儿玩儿成吗,各位少爷。”-方慈在一楼化妆间。手撑着化妆台边缘,倚靠着台面,低着脑袋。她心里几分后知后觉的?恐慌。她真的?掀翻了那令人作呕的?牌局。这几分恐慌很?快变成了毁灭一切的?快.感。她好像被闻之宴给带坏了。也或许,她本身就是这么坏。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框下,逆着走?廊的?光,像将人拖入地狱的?恶鬼,又像是拯救她的?神灵。闻之宴双手插兜,低眼看她,淡笑着,“光明正大?的?感觉好吗?”方慈默了默,“进来?,把门关上。”闻之宴充耳不闻,反而倚靠着门板,从裤兜里摸烟。走?廊的?光斜进来?,照亮小?小?的?方寸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而后是宋裕泽几分醉意的?声?音,“方慈,出来?!”他寻到了化妆间门前,看到方慈侧面的?身影,正想冲进来?,冷不防,一条长腿曲着,一尘不染的?球鞋蹬着化妆台边缘,挡在他身前。闻之宴眼睫低着,都没看他。慢悠悠拢手点了根儿烟,这才撩起眼皮,唇角几分居高临下嘲弄的?笑意,“……找方慈算账?”宋裕泽一时怔住,支支吾吾,“我……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闻之宴第一次认真看他的?脸,过了好几秒,不咸不淡一句,“宋裕泽,你?爸还没给你?打电话?”宋裕泽又蒙圈了。条件反射以为今天?自己又惹到他,他又给宋承业打电话,脑子转了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这时候,就像掐了表一样,他裤兜里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来?显正是他爸。他转头接起来?。那边也没多说,只?让他不管在哪儿,现在立刻马上回家,有重要的?事情。宋裕泽一边应着,一边走?远了。敞着门的?化妆间内,沉默有顷。方慈没什么情绪地说,“……你?称心如意了?”“差得远。”“那么,闻少爷,您还有哪里不满意呢?”方慈讽刺他。透过缭绕的?烟雾,闻之宴看着她,说,“我想让你?高兴。”不想看你?在那帮乌合之众面前低眉顺眼扮乖巧。喜欢看你?在他们面前做自己。“方慈,”他说,“能不能就试试,不高兴的?时候就对这帮人甩脸色,做你?自己?”“有我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怕。”“……你?觉得我有选择吗?”“有。”“从今天?开始,宋家的?家产一半都是你?的?,所有人都得看你?的?脸色行事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方慈沉默。好一会儿之后,她站直身体?,走?到闻之宴跟前儿,说,“我今晚要回学校,你?不能拦我。”闻之宴双臂懒懒一张,一幅我不拦你?的?样子。她把他推开,为了防止他反悔,把他反关进了化妆间内。刚关好门,走?廊一角就出现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