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爱人如养花

与此同时。

出了医院大门，林清屿去便利店买了热水，挑了两个李亦澄喜欢吃的饭团。

他在早餐店和快餐店驻足了几秒，本想买点热粥之类的食物给李亦澄暖胃。可根据观察，这些小馆子的卫生条件都不太乐观，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疾步去往更远的咖啡店。

等林清屿怀揣着焦急的心情，急匆匆地回到医院时，看到李亦澄身边坐着那个灰色头发的男生，两个人肩并肩坐着交谈。

头顶中央空调吹出的暖风很轻柔，但林清屿站在那处，却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彻底浇灭了心头飘忽不定的烛火。

果然，李亦澄说谎了，他们认识。

长廊上的日光灯照亮那人的亚麻灰色头发，林清屿第一次发现，灰色原来也能那么刺目。

他下意识地想上前戳穿真相，走了两步，却又顿住。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证明meimei是在说谎？

然后呢？

他要逼问meimei为什么对他有所隐瞒吗？

因为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男生和正在生病的李亦澄发生争执吗？

常言道「爱人如养花」

的确。

养花并非什么容易事，不是有体力便能做好的事情。

meimei是他亲手栽培的白玫瑰。

夏天怕她热了，冬天怕她冷，有个风吹草动他便夜不能寐，恨不得每分每秒将她固定在视线内，放在心尖上。

浇水要看准时机，算准天气，要恰到好处。

每个成长阶段用不同的肥料，要仔细观察她的变化，适可而止，不是越肥越好。

林清屿花了那么多心思，只是堪堪养出花苞。

他不舍得，也不会将亲手养大的玫瑰拱手让人。

他不要赠人玫瑰后残留在指间的余香。

他要一支完整的，盛开的，特定的，只属于他的玫瑰。

哪怕这朵玫瑰的荆棘会刺得他鲜血淋漓，也不要她在别人眼前绽放美丽，释放芬香。

但，昨晚李亦澄说「你永远不懂我想要什么，我可以自己去试错」

这话林清屿是认可的。

如果她不去亲身体会，就不会知道外面的生态环境有多恶劣。

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给她提供了多少养分，怀着何种心情养育她，日日夜夜为她担惊受怕。

林清屿略一思忖，决定尊重李亦澄的意愿，先静观其变。

先观察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认识又何妨，学校里那些男同学也都和李亦澄认识，他能把他们都收拾一顿不成？如果只是他太多心了呢？

·

直到灰发男生走后，林清屿走回李亦澄身边，若无其事地问：“等急了吧？我去给你买了热可可和贝果，你先吃点垫一下。”

李亦澄的神色如常，只是问他买了什么口味的贝果。

“蔓越莓和芝士的。你看你想先吃哪个。”

“哪个我都想吃，谢谢哥。”

林清屿抬手捏了捏女生的笑颜：“好点了没？刚才在干嘛？”

“什么都没干，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

林清屿喉结滚动，打开包装袋的动作略有停顿。

「又说谎了啊李亦澄」

有那么几秒，林清屿很想直接戳穿自己脆弱的外衣，将内心酸胀的占有欲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他低着眼皮看着李亦澄，很想亲她咬她，问问她，这么好亲的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

将食物递过去，林清屿把输液管绕在热的矿泉水瓶上。

随后，他假装不经意地发现李亦澄身边那杯奶茶，问：“这是谁给你买的？我妈吗？早知道她买这个，我就不用那么跑那么远去给你买热可可了。”

林清屿不是要道德绑架meimei，他心甘情愿为她辛苦奔波，但他得让当事人知道他做了多少，而不是像个傻子似的在背后默默付出，让别人借花献佛，成了他人之美。

果然，李亦澄脸上闪过一抹愧色，她说也不知道那杯奶茶是谁的，可能是她睡着时，路人落下的。

林清屿蹲下身子，半跪在李亦澄脚边，望着她的双眼，说：“宝宝，你知道那句话吧，「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无理由地希望你过得好，不要求你回报。”林清屿说。

李亦澄回望着他，忽地，笑了。

数秒后，她说：“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休想CPU我。”

林清屿拎起那杯奶茶，也露出释然放松的微笑：“没错。你知道男人都是这副德行就行——口口声声说是为你好，拿点小恩小惠就想从你身上换取更大的利益，然后PUA你说他最爱你。你可以保持内在小孩的天真，但不要真的傻到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李亦澄用力点了下头：“我明白的，小林老师。”

“咱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你想要什么，我和爸妈都会尽力满足你，时刻记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

“那这杯奶茶我就扔了？”

“好。”

转身那一瞬，林清屿唇角笑意完全消失不见，绷紧了下颌，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峻。

他走到垃圾桶旁，长指一松，手中的奶茶嘭一声掉入桶内。

灰色头发。

陪人来打胎。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