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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闻言放下笔,警惕地看了一圈:“你不会真以为他要出国吧?”
“什么意思?”
“他跳楼了啊!”女生刻意压低了声音,“领导这么说是为了稳定学生情绪。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刘子铭早就不想活了。”
“怎么可能?”纪光山看着那张空桌子,怔怔地摇头,“他怎么会……”
“被家里人逼的呗。”
到最后,他和同学的对话变成了一个人的声音。纪光山分辨不出说话的人是谁,只听到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脑中循环。
“你不是他的室友吗,连这都没发现?”
“纪光山你好单纯,别人说什么都信。”
“听说是从十七楼跳的,那么高,一定很疼吧。”
……
半梦半醒之际,姜哲衍的腰被撞了一下,身上凉飕飕的,一床被子已然不见踪影。
巨大的动静很快了惊动姜哲衍,他坐起身子往一旁看去。
纪光山背对着他,腿和被子缠在一起,脚趾紧紧地蜷曲收缩,身体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这是做噩梦了?姜哲衍轻轻推了他几下:“醒一醒,光山,你没事吧?”
纪光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头埋进被子里,艰难地喘着气。
姜哲衍见状赶紧把他翻过来,平放在床上,用力晃了晃他的胳膊。
感受到梦境之外的力量,纪光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了他。姜哲衍继续喊他的名字,在一阵剧烈的眩晕中,纪光山猛然睁开了眼。
他倒在枕头上,用力地吸了几口气,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姜哲衍,发疯似的扑进他怀里。
“姜哲衍,”他说一句话都要换好几口气,用带着喘息声的哭腔断断续续地问,“你那天没想过要跳楼,对吧?”
姜哲衍一怔:“你梦到什么了?”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拜托了……”纪光山的力气用得差不多了,靠在他肩上小声啜泣。
姜哲衍被他缠得动弹不得,迟疑地抬起手,轻轻拍着纪光山地后背:“当然,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纪光山得到答复后,依然没有松开。姜哲衍刚睡醒,身上很暖和,连手心都是热的。纪光山被这股强大的暖流包裹,才勉强体会到一点真实感。
“科普中心楼顶的那扇门,为什么只有我的卡能刷进去?”他逐渐找回了那天的记忆。
“当然我是给你的权限。”姜哲衍笑了笑,递给他几张纸,“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在那里找到我。”
“下次去那里的时候,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纪光山胡乱地抹掉眼泪。
“好,”姜哲衍托着他的膝盖窝,把他搬到床头的靠板前,竖起枕头垫在后背上,“这些天是我做得不好,谢谢你把我找回来。”
“没事就好……”纪光山冷静下来后,感觉眼皮都哭肿了。
“别乱揉。”姜哲衍递来一杯水,侧坐在床头,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柔声问道,“光山,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跳楼?是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纪光山沉沉地叹了口气。姜哲衍看着他的一系列反应,已经猜得相差无几,拍拍他的肩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是我的高中同学。”纪光山终于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吐了出来,“我们还是室友,一起住了两年,直到他去世我才知道……”
纪光山说到这里,声音又开始哽咽。
当年在爸妈的鼓励下,纪光山考上了全省最好的高中。寄宿在陌生的大城市里,学习压力成倍增加。
正巧刘子铭的数学也不太好,两人就经常凑在一起讨论解题方法。慢慢地,纪光山找回了学习的节奏,还有余力参加了不少竞赛。
高三第一学期,很多高校陆续开放了自主招生的报名,纪光山凭借两年国一的优异成绩,获得了很多名校的面试机会,在全国各地奔波。
等他首战告捷,兴冲冲地回到学校时,班上只剩一个空的储物柜和刘子铭“出国”的消息。
纪光山信以为真,当晚拿到手机,还傻乎乎地发消息恭喜他。
现在想来,如果这条信息被他的父母看到了,该有多扎心啊?
纪光山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在这件事里,就是一个蠢到极致的废物。如果能早点发现问题,以两人的交情,或许可以改变什么。
姜哲衍坐在床头,耐心地听完了每一句话,主动将他拥入怀中:“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可是……”
“没什么可是,”姜哲衍顺着他脸上的泪痕抹了几下,“至少现在,我不会突然离开你。”
“真的吗?”纪光山坐直身体,盯着他的眼睛,“你发誓。”
姜哲衍郑重地点头:“嗯,我发誓。焦虑和抑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