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的路上,周望川扶着商暮,本想问他哪里不舒服,可又觉得多余,事情明摆着。又想问他上次拒绝那个女生,是不是因为喜欢男生,可这似乎也是多余。又想问刚才的男生是不是他新交的男朋友,可两人都从酒店出来了,这问题依然是多余。
于是一路沉默,只有商暮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周望川扶着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后背全部汗湿了,偏头看他:还好吗?
商暮嘴唇苍白,虚弱道:坐一下再走。他对着湖边的铁长椅示意了一下。
周望川犹豫了一下,隐晦地说:那椅子……硬的。
椅子不就是……商暮说到一半骤然打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眼睛,你……
操……商暮咬着嘴唇笑出了声,学长,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肚子疼。厌衫婷
他说着话脸色又白了一层,抓紧了周望川的手臂,略弯下腰缓着,屏住呼吸强忍着喉口的痛吟。
周望川扶他过去坐下,立刻进入了医生的角色,担忧地问:怎么会肚子疼?吃坏东西了?
撞了一下……商暮嘴唇发白,一手握成拳抵在腹部,一手仍紧紧抓着周望川的手臂。
周望川感觉手臂被拧青了,却也没有挣开,只道:去校医院,我给你检查一下吧。
不用,缓一缓就好了。
商暮忍过一波疼痛,有些歉意地松开了手:抱歉。
正说着话,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四喜拨开树枝,好奇地往这边看。商暮唤了一声,她便轻盈地跳上了长椅,端坐着细细叫了一声:喵。
周望川笑道:她是在问,你为什么这些天不来看她。
她问,还是你问?
商暮似乎是好一些了,声音不再断断续续。但仍然微弯着腰,右手在腹部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摁着,他按得用力,衣服在腹前绷紧,勾勒出漂亮的腰线。
周望川道:去开点药吧。
四喜跳到两人中间,亲昵地用脑袋蹭着,这边蹭一下,那边蹭一下,一脸享受。
商暮摇摇头: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他摸了摸四喜的下巴,四喜立刻舒服地咕噜咕噜。
好了,我们走吧。劳烦学长送我回宿舍。商暮撑了下座椅扶手,站起身来。
周望川扶着他走到宿舍门口,正要离开,商暮却又叫住他。
学长。
就算我是……商暮脸色仍然苍白,但他露出了一个近乎甜美的笑,脸上漾着两个小梨涡,我也是1。
门口的风铃声唤回了周望川的意识,现在他当然已经知道,当年商暮并没有和那个男生发生什么,那天的酒店里,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实践而已。
当年,商暮为了和他实践,才选择和他在一起。拖拖拉拉到现在六年,两人就这个问题争吵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不欢而散。争吵的频率越来越高,争吵的架势越来越大。
周望川已有预感,他们迟早会因这件事而散。
为了实践而在一起,耗了六年,现在又将为不能实践而分手。
一次次的争吵,一次次的冷语,一次次的挂断电话,一次次的拉黑删除。商暮是早已受够了他。
他只能用无微不至的关怀,用鞍前马后的照顾,来搏那一丝心软和留恋。
可结果注定失败。
周望川慢慢喝完了杯中酒,起身离开了包间。
桌上的菜肴失色冷去。玫瑰花束知道自己只是没人要的残花败柳,不复鲜活,蔫蔫地垂下头。
走出餐厅时,黑胶唱片送来了最后一句歌词。
Cause you weren’t ne to lose……
你从未属于过我,便又谈何失去。
周望川去医院值班到凌晨。回到家里,果然空无一人。
他拨通了电话,只有一串机械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