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听完程云萱的语音后,商暮就几个细节与她探讨,确定了修改的方向。
程云萱的要求很高,商暮却丝毫不觉得被为难,相反,他感受到了尊重。对他设计师身份的尊重,对他能力和水平的尊重。
要是周望川也能这样尊重他就好了。放下手机时,商暮心想。
周望川那边,原本很小的一个手术,中途出了点突发状况,手术比原定时间晚了一个小时才结束。
结束后他换下手术服,急匆匆地赶往病房。他本以为商暮定会不耐烦等他,说不定早已拔针走了,哪知推开房门,商暮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翻看着一本杂志。
听见声音,商暮抬头望来:结束了?声音平静。
抱歉,让你久等了。周望川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握住商暮的左手,手背上扎针处已经贴上了白色纸胶布,防止感染。他摸了摸那处,问: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商暮合上杂志扔到一边,回家。
刚刚哭完一场,他一冷静下来后便又羞又悔,态度恢复了清冷,刻意地拉开距离。
周望川并不在意,俯身揽住他的肩膀和腰身,扶着他站起来。
躺久了站起来头晕,商暮下意识地抓紧了周望川的上臂,却感觉到对方身体僵了一下。
怎么了?商暮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周望川说:没什么。
商暮皱起眉,烦躁地说:别让我问第二遍!
真没什么。周望川叹了口气,前天晚上在急诊值班,送来一位情况危急的病人,进手术室前和家属说明情况,可能是我说话不够委婉,对方有点着急,推了我一把,撞到架子了。
那你不知道还手吗?
周望川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后来手术很成功,家属也向我道歉了。
商暮冷笑:伤害已经造成了,道歉有用吗?
周望川捏了捏他的脸,柔声道:真没事儿,别担心,啊?
谁担心你了。商暮推开他的手,向门外走去,挨打都不知道还手,天天当老好人,谁会给你颁奖吗?
他停下脚步,又问:谁打的你?
周望川轻笑出声,大步上去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宝贝要帮我报仇吗?不用去打人,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就行。
商暮冷冷地哼了一声。
开车回家的路上,路过商暮住的酒店,周望川正要驶入酒店停车场,商暮却突然出声道:别去了。
周望川道:我去帮你收拾衣服,然后我们回家。
明天我自己去收拾。商暮偏头看向车窗外,天已经全黑了,他只能看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苍白惨淡,他加重声音,回家。
周望川不明所以,但听话地驶离了停车场,往家的方向开去。
回家的路上商暮一直沉默。
那束玫瑰花曾绽放在餐厅的桌面上,鲜活艳丽,又因无人问津,暗自萎凋。但现在,那束本该被遗弃的玫瑰,正插在酒店的花瓶中,向阳盛开。
若是被周望川看到,他的一切脆弱、一切彷徨都会尽数暴露,没有丝毫遮掩。
可他不能暴露。
他用冷漠、无情和暴躁为自己铸就了一副无坚不摧的盔甲,若他们终要分开,他希望自己能保留些微的体面和自尊。
月亮高高地悬在天边,当晚,他们亲密缠绵,温柔缱绻。
在一段时间的分开后,他们的相处会变得激情,然后平静,最后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和分开。两人都太习惯。
沐浴完后两人在床上亲密依偎,周望川问:监狱那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商暮说:我自己解决。
他又强调:我自己会解决。我不希望你再与他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周望川沉默了一下,用最温和的声音说:我怕他会伤害你。
商暮立刻烦躁了起来:我说了不要你管!
好了,我知道。周望川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脊背,却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当晚,周望川梦到了他上大学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