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
门外,方问黎怎么出来的就怎么站着。他眸色沉沉,像凝结的黑水。
沾满了污泥,粘稠又腐朽。
他不会放人。
但也不会再瞒着哥儿。
轻响一声,门打开了。
方问黎像生锈的机械,缓慢转头。
陶青鱼理了理刚刚换好的衣服,抬步就往前走。方问黎几步追上,一下握住哥儿手腕。
陶青鱼扯了扯。
手腕握住就算了,这人也不动。
陶青鱼叹息。
抬头一看,方问黎紧抿着薄唇,眼神慌乱,整个人似摇摇欲坠。
这般可怜是要闹哪样。
难道不是他被骗了吗?
陶青鱼晃了晃手,结果手腕收得更紧。
不是去见外祖母,你走不走?
方问黎注视着陶青鱼。
陶青鱼被他看得不自在,微恼道:去不去?
方问黎反手牵住哥儿的手,绷紧的身躯悄然放松。
他的小鱼,心软了些。
有时候也笨了些。
他笑了出声,像吸饱了水的松枝,精神焕发。他道:去。
陶青鱼嘀咕:变脸真快。
或许是心中对方问黎有了好感,也或许是嫁都嫁了,银子也花了。
交易也好,不是交易也罢。
他愿意从心走。
路还长着,且慢慢看吧。
*
本以为是要去方家村,结果前脚才出门,后脚方问黎直接带他进了隔壁的宅子。
这儿?陶青鱼疑惑。
嗯。
住得这么近,怪说不得他不着急呢。
还没过影壁,方问黎轻轻拉住了陶青鱼。
还有一件事。
说。
夫郎先改改称呼。
陶青鱼耳尖一红,道:谁是你夫郎!
方问黎看他一眼,徐徐道:外婆年纪大了,家中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她希望看见我与夫郎相处和睦……
改!
我改还不行!陶青鱼咬着后槽牙道。
方问黎眼尾轻弯。
那你喊一声。
陶青鱼张了张嘴。
不行。
为什么要在这里说?他反问。
万一你到时候叫不出来。
这有什么难的!陶青鱼鼓足勇气道,相……
主子!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外婆已经在等了。
陶青鱼立即闭嘴。
方问黎冷冷瞥了阿修一眼。
阿修后脊一凉。
他干嘛了,至于凶他吗!
*
方家的隔壁是个二进的宅子,不像方问黎的小院一眼望到头。里面廊腰缦回,雕梁画栋。比周家那宅子少了雅致,看着更富贵些。
陶青鱼一想到要见方问黎的外祖母,心就静不下来。他没话找话,问:这宅子是你外婆家的?
方问黎道:不是。
你家的?
也不是。
阿修走在后面,暗自点头。
按理说,是自家主子的。这屋子是当初蒋老爷买下来想收买主子的,但是主子不要。
自己之所以住在这儿,那实在是主子不让他住隔壁。那边又确确实实只有一个屋子能住人,唯二的原来那两口子的卧房,早被封死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自己找的地儿。
至于为什么外祖母和那些客人会住在这边,他们不知道他俩早就已经闹僵了。主子也不想让老人家知道。
而在蒋书利看来,家丑不可外扬。甚至于他还在外大肆渲染自己跟主子的关系如何的好。
*
进入正堂,老太太已经坐在屋里了。
进门时,陶青鱼踟蹰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