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忙着沈还的葬礼,还要牵挂凌星的身体,拿了仅剩的铜钱请了邻村的赤脚大夫。
那大夫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说是急火攻心要好生将养,又开了副药来,耗光了沈家最后一枚铜板。
凌星每天被喂苦兮兮的中药,不管是谁来喂,耳边都是唉声叹气,求他快快醒来。
他也想睁眼,可他睁不开啊。
药也不知道重复煮了多久,后面的几天几乎没什么药味。
凌星觉得他的舌头得救了。
沈还下葬后一天,凌星终于醒了。
屋里除了徐有芳,还坐着几个婶子,都在拉着徐有芳的手,你一言我一语的宽慰她。
老沈家的,你也别太担心。你家大儿媳这是对你家大郎有情,所以人走了受不住打击才这样昏迷不醒。
是啊,虽然是冲喜嫁过来,可人的感情谁说得准呢。这哥儿重情,你家大郎在天之灵,定会佑他平安。
是这个理没错,你不也说了,你家大郎交代了要好生照顾着他的夫郎?放心吧,这小子这样说,肯定舍不得夫郎有事的,没准一会人就醒了。
那婶子说完,下意识的瞥一眼床榻,发现床上昏迷之人正缓缓睁眼。
她一拍大腿,神色惊喜,哎!大郎显灵了!他夫郎醒了!
这次醒来,凌星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彻底融合了。
沈家也因为凌星的清醒,愁云散去了一些。
徐有芳送几位婶子离开,自己去灶屋给凌星做饭食。
依旧是面条,凌星一口气吃了三碗才缓过来。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徐有芳端着凌星吃完的空碗担忧的问他。
凌星摇摇头,没有了,让娘担心了。
这声娘凌星叫的毫无压力。
他确实是进了沈家的门,以后也要在沈家生活,叫别的更不合适。
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称呼,就让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徐有芳听凌星说没不舒服的,暗暗松口气。
又因为那一声娘心里高兴,这说明这哥儿暂时是要给她儿守寡的。
这样也好,不然她儿太凄苦些,人刚走夫郎就成了别人家的。
大郎给你的东西,娘放枕头下了。
徐有芳说罢,便离开了屋子。
借着昏黄的烛光,凌星从枕头下掏出了几样东西。
一支打磨雕刻好的木镯子,一条有些破旧的锦缎发带,还有一支空心的银簪子。
那簪子很轻,八成外面只是层银皮包裹,值不了几个钱。
这是沈还能给凌星留下的最好的了。
昏迷的时候,凌星听到了沈家人提起沈还遗书的内容。
没有多特别多东西,只有沈还对家人浓浓的愧疚,还有托付家人照料他。
真是个温和善心的人。
凌星把东西收好,心中也有些惆怅。
如果沈还身体很好的话,一定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吧。
半夜的时候,凌星被外面的哭声惊醒。
之前沈还盖着的大皮袄子,不知何时盖在了他的身上。想来是屋里没炭盆,沈家人见他睡着怕他冷,拿进来给他盖上的。
天实在是冷,凌星也没有觉得死人盖过的有什么,如今保暖最重要。
他披上那大袄子,整个人裹的严实,寻着哭声去。
摸索着走到门帘处停下,外头传来了压低的声音。
娘,我饿。
沈来带着哭腔,对他娘哭诉着。
徐有芳叹一口气,娘去给你烧点热水喝。
我不要喝热水,我想吃面条呜呜呜呜呜。
沈来抹着眼泪,哭的伤心欲绝,娘你说那些面粉是留着给我生辰做长寿面的,我今天去看,罐子里什么都没了。
徐有芳听到孩子的话,心里也一揪一揪的疼。
这孩子不像前头几个,多少都享过福。只有他,生来就在小柳村,那时候家里已经捉襟见肘,一文钱掰成几瓣花。
他们唯一能给的,就是每年生辰时,用精磨的面粉,给孩子做一碗长寿面吃。
但今年实在是特殊,大郎的夫郎鬼门关里走一遭,好不容易醒了,总不能叫他跟着吃麦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