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车帘幔垂下来,秦内监点了灯,小心放到案上。
皇帝看起来心情极差。
桓王殿下被太后叫去了,还没回来。秦内监说:好在今日有桓王殿下在,及时看破了贼人奸计,他跳到石像上去的时候,真是把老奴吓坏了。
如若苻晔不在,他们细查,或许也能查出真相,只是没想到苻晔竟然这样大胆,反应也这么快。他跳上去的时候真是毫不犹豫,想想他就高兴。
他觉得皇帝肯定也对桓王此举很满意。
从前只觉得桓王殿下孱弱,可那一刻才觉得他和陛下还真的像两兄弟,行事如出一辙。
御辇慢了下来,外头随行内官回禀:桓王殿下到。
秦内官立即掀开帘幔,御车停了下来,苻晔踩着凳子便上来了。
王爷。
苻晔点头,说:天黑了,母后说夜路不安全,问皇兄要不要在梨华行宫暂住一晚上。
苻煌对秦内监说:你去吩咐。
秦内监应了一声,便下去安排了。
苻晔在那烛火当中看向苻煌。
苻煌只是一直看他。
皇兄怎么这么看我?苻晔问。
苻煌招手。
他便坐到他身边去了。
他衣袍上有些脏污,应该是香灰和污泥沾脏的。他平时极爱干净,又爱美,此刻仿佛随他经历了一场大仗。
平日看你弱不禁风,今天手脚倒麻利。
皇兄是夸我么?苻晔笑着说,皇兄能推我就能爬,我自然跟着皇兄走。
他又是伶牙俐齿甜言蜜语,但苻煌没有说话,却伸手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们一行人到了梨华行宫,宫内诸人都在南大门内恭迎圣驾。
章太后道:晔儿,你随哀家来。
话音刚落,便见秦内监跑过来,躬身说:陛下请殿下住正阳宫,有事相商。
苻晔看向太后,章太后摆摆手,只对双福等人说:好好伺候王爷。
行宫很大,夜间烛火光亮有限,四下里都是黑胧胧的,山风也大,周围树林呼啦啦作响,竟然冷的厉害。苻晔到了正阳宫中,苻煌并不在,听说周相和大理寺卿并刑部官员都匆匆赶来了,他们应该还在商议此案。
正阳宫是皇帝寝宫,收拾的十分洁净,只是地方大,人太少,有些冷清。
苻晔等了很久,倦意很重,也累得很。
他身体素质还是太差。
庆喜他们生了火,殿内才渐渐暖起来,他困意上来,没等到苻煌回来,就先睡着了,半梦半醒间醒来,就见苻煌坐在榻前看他。
皇兄。
睡吧。苻煌说。
庆喜他们都不在了,围屏将床榻围住,暖融融的热气,只是外头风有些大,听着就很冷。这里并不是苻煌睡觉的地方,旁边还有个寝榻,跟他的睡榻用插屏隔开,苻晔实在太困,便又睡过去了。
他的头发就那样在枕头上散开,脸依旧很白很瘦,下巴有些尖,但眉毛浓长上挑,有了几分男子的英气,他在太后和诸位大臣之间向来端方守礼,今日表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像是有其兄必有其弟。
他身为天子,身边这个位置普通人站不了,皇室的人又不愿意站,如今苻晔站上去了。
想想要是苻晔同他一样行径,像他说的那样,无论他这个皇帝做什么,他这个王爷就跟着做什么,那真是叫他热血沸腾。
他伸出手来,想摸他的脸,蹭了两下,竟觉得自己手指过于粗糙,却又故意用指腹薄茧轻轻刮蹭。
等到苻晔第二天醒来,看见一身新袍子摆在他身边。
这是陛下的常服。
虽然是常服,但是龙纹和亲王的衣服不太一样,亲王衣服上的龙纹是四爪龙,称之为蟒,皇帝的常服龙纹更多,且是五爪龙,龙的形态也更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