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化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年当然没那麽好心还替自己的囚犯买便当，连一瓶矿泉水都不给他。在南部越到中午就越热，一点也没冬末初春的感觉，少年自己早就热得受不了跑出去了。
他们甚至没留下半个人来看守他。
安扯了扯脖子上的铁链，没好气地撇嘴。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黑，他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他已经无聊到开始算地上有多少个水泥块，有多少只蜈蚣蟑螂爬过去。
这个小屋子没有对外窗，无论白天还晚上都一片黑暗，也就只有一盏小灯照明，安只觉得自己很饿，要不是看表他也分不清楚到底过了多少时间。
蓦然，他嗅了嗅，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来了一阵妖气，很淡，要是不够敏锐肯定察觉不到。
妖气越来越浓，甚至他开始觉得眼前的视线模糊，像是被雾给笼罩住一样。外面静悄悄的，妖气却像是cHa0水一样蔓延到他周边的每个角落。骤然，一道略带着调笑意味的嗓音在他耳旁滑过。
原来你也有像高塔公主的一天。虺轻笑着，手指刮了那白皙的脸颊一下，轻吻了安的脸庞。王子这就来救你了。牠柔nEnG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铁链，锐利的摩擦声让安缩了一下，很快，锁链断了，落在地上。
「拜托，把铁项圈也拿掉。」安说。
蛮酷炫的啊。虺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是五千年前的审美观吗？」
虺咯咯地笑着，替安拆下铁环。现在，美丽的公主殿下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呢？
「你对胡家的小子做了什麽？」
合约终结了，一拍两散。
「他不这麽想。」
因为他以为他是世界的王，Kingoftheworld！
「……」安不知道要吐槽还是要翻白眼。
走吧？虺伸出牠的手。
「你对皦知道多少？」安不合时宜地忽然问道。
不多。虺回答。毕竟不是同时代的人，只是醒来後知道有这号人物。
「那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虺摇头。将，你想知道的事情你得自己去挖掘，从我这里听到什麽，那是我的想法，不是你的，我知道你想问什麽……她拍拍安的脑袋。我得告诉你，相信你身为兽的直觉，这b理智还要好用。
「……」安琢磨着牠的话，以怀疑的目光看着虺。牠怎麽知道他要问什麽？
相信你的直觉。
他们两人对看着，眼神中传递着无法言之的默契，彷佛在彼此眼中达到了什麽共识。
安点点头，他决定再相信虺一次。
而相信虺，也意味着他将完全背弃皦。
因为他没办法信任他，从理智到直觉，都没办法。
「走吧。」安说。
虺风情万种地笑了一下，揽过安的肩膀，尾巴一甩，几个转折後窜出了废弃工厂。安余光瞥见胡家人一个个被倒吊在树上，这显然是虺的手笔。他们腾空而飞，安注意到放目所及都是白雾，浓浓的妖之雾，也就是妖气。
「你这是在做什麽？」安忍不住问。「宣告全天下你在这里？」
我开门的时候妖气是收不住的。虺轻声说，神sE愉悦。反正他们都会知道，不如宣之於众，好好招待这些客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g嘛？」
放心，让他们在里头迷路一下，普及一下咎源部的文化，都是幻象而已。反正我都要走了，吓吓他们呗，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这是你执意到大妖界的原因？」
我宁愿被百鬼裂而食之也不想待在这里，没有族人，没有对手，也没有朋友……你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现在也不是我的对手，这种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我宁愿去Si。
「是吗……」不知道为什麽安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这种心情，一觉醒来，世界变了，再也不熟悉，再也找不到归属感，这种寂寞无法融入的感觉足够b疯一个人。
虺的立足点太高，高到牠无法和妖怪平等共存，更不可能和人类和平相处，牠太强，强得令人畏惧，在这种情况下，牠哪能不无聊？
所以，他应该庆幸自己什麽都不记得？
安低头看着笼罩住整个小镇的妖雾，再一次感叹虺的强大。没有妖能够让自己的妖气以这麽浓郁而又大面积地覆盖住一块地方，起码他从来没有碰过，在现在这个时代，虺当之无愧是众妖之王。
他们穿过小镇，但一路没停，这让安疑惑了一下。「你不是要在这边开门吗？」
虺头也不回，笔直往前飞S而出。不。
「那要去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鎏，我还需要一样东西，必须你来。虺轻声说，牠忽然似笑非笑地瞅了安一眼。
这让安有点不安。「还有什麽你拿不到的？」
呵，你会紧张？虺笑了下。我自己是拿不到那东西，所以我需要你。
「你的意思是你要我跟你一起去抢劫？」安瞪着虺，像是想从牠脸上看出朵花来。
虺不置可否地耸了一下肩膀。
安用力抿了下嘴。「亏你真做的出来。」
如今天下，有什麽我不敢做的？虺嘲讽地说。以前诸强林立彼此牵制，而如今呢？
沧海桑田，人类确实称霸天下了，但一点意思也没有。
羸弱得令人发笑。
安实在不想和牠进行这种回忆过去感叹现今的对话。
他们一路南行，安无言地发现他们离开了陆地，开始在海上飞行。「你等等会把我带回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算牠还有点天良。
「你要去的地方在哪？」
龙g0ng。
安呆了三秒。「我要回家。」龙g0ng？是那个龙g0ng吗？有龙的龙g0ng吗？
这感觉就不是他能应付的东西！王八蛋，难怪挟持他过来，龙是普通人能对付的生物吗！
太迟了。虺说。
「要打斗吗？」
不然我为什麽要带你来？
「你以为我是可鲁贝洛斯会飞吗？」
那什麽？西洋妖怪吗？
「一只有翅膀会飞的老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虺挑眉。那倒是挺稀奇的。
代G0u……
安没办法算计他们飞行了多久又飞出了多远，他回过头已经看不到任何陆块，一望无际的海洋，天上月亮很亮，但没办法照明整个海域，水汽扑面而来夹带着海洋的气味，安觉得有点不安。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飞到一个定点，虺停了下来，杏仁状的大眼四下看了看。放雷吧。牠对安说。
「我不会。」安回望牠。他的爪套只能引起周遭雷电的共鸣，距离太远的他没办法。
学啊，我不想进海，那得面对太多海族妖物，咸水我不太喜欢，只好请你把王b出来了。虺说着。现在，想像雷电的感觉，召唤它，这是你的本能，你天生就能够C控雷电。
安试着如虺所说，他调动T内的力，一道电光在他手中闪烁着。「只能这样。」
想想天地间的雷。虺简短地提醒。
安皱眉，他轻吐了口气，让自己进入冥想。
夏日午後暴雨之时奔腾的雷光，雨声在他耳旁响动，打在身上Sh冷黏腻。雷电彷佛要将天地撕开，在一片混沌乌云当中，像一条金sE大龙飞腾着，巨大的声响、或蓝或金的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地初开，雷电落在苍茫大海带来能量；雷电落在陆地带来火焰与毁灭。安神思飘渺，不知不觉想到很远很远，在一片无际的荒原，牠对天长啸，雷电应之而生，牠手爪曲折，雷电挟藏其中，牠的每一根毛发每一块肌肤，都蕴含着雷电的力量。
牠在雷光闪动之中出生，在古葬之原，在满月与龙出行之时开启了灵智。龙出行，雷雨随行，月与雷，龙气与雷气让牠从混沌当中苏醒。牠永远也忘不了，弱小的自己仰望那庞大的龙身和强悍无匹的气息时，发自内心的颤栗。
强者之路，总有一日，牠也要踏上巅峰。
正当安还沉溺於那段飘渺的回忆时，他手臂一疼。
你是想把龙g0ng给拆了吗？虺低声嘶鸣。
安回过神，天地间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天际黑云翻动，一阵又一阵的雷电划过，一道又一道落到海面激起惊人的浪花，雷之大，连进入海中还窜动着无数电光。
注视着这一幕，安惊喘着，为方才一幕幕闪过脑海的画面，也为自己引动的雷雨。
「古葬之原……」
虺怔了一怔，而後笑道。你的老家，我是h河的nV祭，你是古葬原之王。牠看着安的眼神变得缅怀。我们都没想过，你会选择这条路……牠似梦呓般地低语着。
安没有回应，只是将注意力放到海面，雷已经停止了，但水面还是波涛汹涌，一GU令他肌肤刺痛的气息从海底冲了上来，安觉得自己身T被往上拱，一回头，看虺已经敏捷地带着他避开锋芒。
一条龙从海中窜出，愤怒地喷吐龙息，牠的龙尾甩动，气流随之而旋，安几乎睁不开眼睛。牠身形巨大，一眼望不到龙尾，龙鳞片片红中带金，一片龙鳞就有安两个身T大。在天空闪动的雷光照耀下，龙鳞彷佛刀刃一般明亮锐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水妖，你这是什麽意思？龙音长Y，像滚滚河水般震耳yu聋。
龙王大人息怒。虺保持着笑容。
龙王目光转向安，龙尾更用力地摆动着，牠似乎正在打量安。这小子是谁？怎麽这麽熟悉？
当年砸了您龙g0ng那位。在这时候牠倒有开玩笑的心情了。是胜是负，是生是Si都在这时候了，虺心里反而放开了。
「……」安忽然觉得等等虺就会把他扔进海里当龙王献品好换取牠要的东西。
铜铃般的龙目转了转，龙王长Y了声。古葬原的将，我记得，来和我挑战过。
年轻人就是不懂事。虺轻笑着，偷偷刺了将一下，仪态高雅，并不因面对龙王而有丝毫卑怯。龙王大人，咎源部虺想与您央求一物。
龙王在听到虺有所求时愤怒喷气，龙并不是好脾气的生物，虺身T被吹开好一段距离。
这很明白，谈崩了。
既然大人不赏脸，小的也就不客气了。虺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牠转过头看向安。你想想可鲁贝洛斯怎麽飞的，试试看吧？说着，松手，安在一脸不敢置信与错愕中被扔下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虺一甩尾冲了上去，牠冲撞着龙身，利爪试图在上头留下痕迹，但没用，和龙相b牠实在太小，龙王是纵横历史长河数万年的存在，已是神级了，不是牠这样的妖所能b拟。
落到海里，安狠狠吃了几口水，他咳着，仰头望，就见虺和龙王缠斗，利牙却连在龙鳞上留下个刮痕都没办法。安忽然有些迷惑。
以虺和他相加，恐怕都不是这个龙王的对手……虺是在做垂Si挣扎。安觉得有些悲凉，如果龙王不愿意给虺要的，那虺一辈子也没办法离开这个世界，除非牠自杀。
这是虺的背水一战。
战况很不妙，虺肚子被龙爪开了几道口子，血花如泉。安心里很难受，这是少数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这是将的朋友！他努力调动还在天空中若隐若现的雷电，试图g扰龙王。
然，蚍蜉焉可憾树，安发现一点用也没有，龙王根本不畏惧这一点雷击，牠摆摆身子就闪过了，或者一爪子就将雷光抓散。
他看着虺一次一次被击退，心里的悲凉变成诡异的热，那GU热流遍了他四肢，安恍惚着，跳得飞快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一GU声音在他心底咆哮，声音将他震晕过去。
人类的型态褪去，威风凛凛，闪着雷光的巨大狼身踏着雷电，牠没办法飞，但牠能调动能量，牠四足踏着雷光离开了水域，有如神兽般神气。
牠加入缠斗，一爪将虺拍开，狼身与龙王进行游击。
臭小子！龙王看是将，好笑地喷气。你不是说打不赢不来了？当年灰溜溜夹着尾巴跑了，现在倒威风又跑来和我捣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将没有回应，只是尽自己所能牵制着。
虺咳出几口血，苦涩地看着自己被剖开的肚子，若不是勉强用妖力封着，内脏早就掉光了。将，你退吧，这是我的事情。
将甩甩狼尾，口气很是不屑。那把我哄出来做什麽？牠冷锐的兽眼瞥了虺一眼。你也太小气了，总有脱落的鳞片吧，给一片来啊。牠对龙王说着。
龙王没有眼皮，不然牠很想翻白眼。
你已经是神了，不要再和妖怪计较了。将无赖又痞气。看在当年我没彻底把海域给打个大洞，给片龙鳞吧，不然牠是不会罢休的。
妖族实在是很冷漠的种族，牠们面临b人类更残酷的物竞天择，在成妖之前很可能就已经先Si了，很可能在灵识开启之前就被吃了，所以妖b任何种族都要来的冷酷残暴。
所以将知道，虺如果继续纠缠不休，龙王肯定一爪子让牠归西。
龙王注视着将。牠到鬼域去，也只有Si路一条。
将没有答话。
劳龙王挂心，这是我的选择！虺y声说着，牠化回半人半蛇的模样，手上握着一柄弯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沥水刀。龙王点头。的确能划开我的龙鳞，但你能吗？
将欺身而上，爪子狠狠捏在龙王鹿角之上，像是要拚命一样放出电能，一时龙王被电晕了一下，强大的能量在空气中不停爆炸，龙王愤怒地长Y，虺一扭身，到了龙尾处，那里有几片较小的鳞片。
手起刀落，但还是不行，龙鳞太坚y，沥水刀固然可用，但这要把龙鳞锯下来，除非龙王Si了瘫在地上不挣扎，不然是不可能的。虺觉得有些绝望，但隐隐心中又有种解脱一般的感觉。
这样也好，Si在这里也未尝不好……牠坦然接受这个结局。
龙王震怒，海上爆出无数大浪，一波接一波，天上降下磅礡大雨，牠放出强烈的龙气，方圆百里一片金光大作，龙气像是一把大锤，狠狠撞击着将和虺，将吐了口血，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摔落海底，牠知道一下去，自己就会成为龙王的宵夜。
虺没将那麽凄惨，强烈的龙气冲刷着牠的身躯，从牠的每一片鳞甲中透入，钻入了牠的T内，牠大睁着双眼，嘴巴微张，青sE的蛇鳞像是要被龙气撑爆一样膨胀着，并从T内透出金光。
牠要褪皮了。
牠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蛇妖每一次褪皮就是进阶之期，牠已经到了蛇的顶峰，再上去……
牠尖锐地咆哮着，再也压制不住从T内升涌而起的力量，一片片蛇鳞剥落，牠口中的蛇鸣越来越响，最後化为一声长啸，天空雷光大作，泼雨成冰，一块又一块的巨大冰雹落在海面上，砸出无数巨浪，天上海中，无不受牠妖气冲击。
牠长吐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尾青龙盘据於水面之上，与空中盘旋的红sE巨龙对峙。
将挑眉。
龙王吃惊地瞪着虺。你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青龙摆摆尾巴。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虺轻声呢喃。进阶并不是努力就可以，还必须有强烈的外力辅佐，当今已经没有足够强的妖或者天生灵地能让牠进阶。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虺心里百感交加，不知要哭要笑，上一秒牠已经放弃决心就Si，没想到下一秒牠就因龙气冲击而脱胎换骨。
看着虺，龙王低Y着。就你这微末道行即便化龙也无法开鬼门的。龙王的话让虺的心情顿时低落下去，牠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就在此时，龙王又说道：既然你已化龙，便是我的後生，助你一把未尝不可。
虺惊诧地抬起头。您……
龙王甩甩尾巴，一道红光自海地S了上来，漂浮在虺的面前，那是一片龙鳞，不大，但相b虺身上的，已经是rEn与稚子一样的差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虺愣愣地接下馈赠，但牠仍不懂。大人既认为我无法突破鬼域，此时因何又助我一臂之力？
龙王喷吐龙息。你去意已定，且这人间已不能予你修行上的裨益，与其如此，不如放尔一搏。说着，牠目光有些慈祥。这世间已经没有修行进阶的龙了，我虽不舍，但强留你，也不过徒增你的痛苦。
虺化回人形，抱着龙麟对龙王行了一礼。多谢前辈。
龙王瞥了眼在一旁的将，口气不善：听前辈的话，少和不三不四的妖怪来往。牠意有所指地瞪了将一眼。
虺闻言轻笑。前辈所言甚是。
龙王见已经没什麽好交待便潜入海底，海面慢慢恢复平静。
暴雨停歇，乌云散去，露出一抹皎洁月sE。
将抬头看着虺。打得好算盘。
虺绕着将转了几圈。你都想起来了？
将摇头。只是皦留下的保护机制，我Si了，Si了就是Si了，只是残留的记忆罢了。牠後脚抓抓耳朵，不停搔动着耳朵上的金属扣饰。好了，要开门就快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虺看着牠。你是什麽意思？残留的记忆？
没有人能够Si而复生，灵魂与R0UT的紧密X你很清楚，我的R0UT改变了，灵魂自然也不可能保持原样，皦洗净我的灵，让我从新开始。
所以你会渐渐消失吗？虺凛声问。
将甩甩尾巴。将已经Si了，现在只有江安净。
虺长叹了声，似悲似喜。先回陆地上。
为了避免引起过大的SaO动，虺以人类姿态飞行着。将闭上眼，化回人形，虺知道，这会再一次削弱将的存在，牠苏醒的次数越多，江安净会越强，但身为天生凶狼的牠，却会越来越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