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一直在朝堂上唤丞相为师兄吗?这是否有些……
他没说全,但懂的都懂。
卫贤道:丞相倒是劝过几回。但陛下坚持,就不了了之了。
余逢春觉得自己真是一脑门官司。
理智上,他不觉得邵逾白会直接相信万朝玉的一番言辞,可情感上,余逢春实在怀疑自己的学生已经傻掉了。
所以,他费劲吧啦地组织语言,陛下和丞相十分要好喽?
卫贤闻言,笑了一下。
一张素来冷淡的脸上骤然露出微笑,本该是十分动人心弦的,可卫贤这抹笑,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仿佛在讽刺,仿佛又只是单纯的勾勾嘴角。
那是当然了。他一字一顿地说。
陛下与丞相,同心同德。
又是同心同德,陈和也这么说。
师徒俩人念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指定都没憋什么好话。
余逢春将万朝玉列为重大嫌疑人。
*
一炷香时间过后,邵逾白换完常服,派人叫余逢春进去用早膳。
一桌菜肴琳琅满目,都还冒着热气,余逢春进去的时候,邵逾白正看着一份朱红封边的公文,见他进来,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吃吧。
他淡淡说了一句,将公文合上递给陈和。
余逢春拿起筷子,忽然想起君臣间隔,便很不真心地补上一句:陛下,这是否有些……
邵逾白头也不抬地打断他:寡人刚才让下人去万嫔的小厨房里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做些新鲜糕点送来,一会儿你尝尝。
余逢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谈君臣逾矩什么的就很不识好歹了。
余逢春瞟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乳酪,邵逾白便动筷夹给他。
用完早膳,天终于彻底明快起来。
邵逾白没有审阅奏折的意思,依旧在书房里看那本公文,任由桌边奏折堆积成山,余逢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边摆着四五碟新鲜出炉的糕饼,拿着书房里的唯一一本闲书。
两人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气氛很和谐。
陈和进来禀报:陛下,万朝玉大人在外面候着。
万朝玉?
余逢春放下书。
在大安阁说的不够,还要追到书房来说。
两人对视一眼,余逢春把书放到邵逾白书桌上,想从屏风后面绕出去。
然而邵逾白捡起书,重新把书扔进他怀里,丢下一句:拿着。
尔后他合上公文,对陈和说:宣。
……
余逢春走到屏风后,一张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椅子已经在哪里等着,边上还有一杯沏好的新茶。
望着这些,余逢春心绪复杂,翻到刚才看到的那页,重新坐下。
……
一踏进书房,万朝玉就看见了摆在皇帝手侧的桌子上的精致点心。
这些是为谁准备,他心里有了猜测。
目光只短暂停留了半秒钟,万朝玉向皇上叩拜,高呼万岁。
师兄请起。
邵逾白坐在书桌后面,双手交握,等着万朝玉起身,开口问:师兄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陛下赎罪,万朝玉道,臣下此次来,是为了今日早朝的事。
邵逾白一挑眉:哦?水灾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今天傍晚县令的头就能送过来,寡人叫他们送到师兄府上。
嘎吱声在余逢春脑子里响起,是0166没憋住笑。
……陛下,这就不必了。
万朝玉勉强道,显然并不想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