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哈勒就是不肯停下那张嘴。
余逢春刚走两步,就听到哈勒从后面问:我能去春熙宫吗?
春熙宫是梁妃住所,哈勒是外臣,他再狂悖,也不该问这样的话。
余逢春直觉有异,停下脚步。
邵逾白说:不能。很平静。
哈勒哦了一声,又问:那她还能跟我回朔秦吗?
……
邵逾白沉默许久,仿佛在斟酌,又仿佛在考量。他背对着余逢春,影子拉成细长一条。
他缓缓道:寡人改日去问问,要是她愿意,待寡人死后,自然会有人送她去找你。
哈勒想了一会儿,又说:她帮了你这么久,还害了病,你得多随点嫁妆。
我知道。
余逢春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了正殿。
守在门外的卫贤跟上他,两人一起往偏殿走。
风撩过衣摆,余逢春低下头,任由发丝被吹拂。
胸前的扣子是邵逾白亲手系上,带着风无论如何都吹不去的热意,在余逢春的胸口滚烫着。
等走到殿门口,一直沉默不语的卫贤突然说:陛下从未宠幸过任何嫔妃。
余逢春停住脚步,闻言微微转身:我知道。
从入宫到现在,邵逾白从未瞒着他,许多秘密都留下蛛丝马迹,很容易便能发现。
卫贤看了他一眼,眼神说不上是悲悯还是嘲弄,嘴角勾着笑。
他过得不痛快,可能是觉得自己应该为别人守孝。
余逢春面色不改:陛下纯孝,先皇驾崩,自然是悲痛不能自已。
先皇过世自然悲痛,但不是为了这个。卫贤说。
他是为了别人。
灯笼摇晃,一道亮光突兀地铺在卫贤的脸上,照亮了他的不屑,和隐隐约约的怨毒,似一张狰狞面具,严丝合缝地扣在卫贤苍白的脸上。
死去八年,余逢春发现许多故人都变了模样。
……又或者是他从未看清过。
火倏地烧起来,将外面薄薄一层纸衣烧穿,守在门外的宫人赶忙上前灭火,一阵慌乱。
无人发现这一瞬间发生的变化。
余逢春低下头,貌似无所察觉地轻声说:卫公公在大明殿任职,自当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
江大夫何必如此忧心?卫贤反问,你知我知,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自然知道去找谁。
余逢春:……
他勉强笑笑:我当然不会说的。
说完,不等卫贤反应,余逢春直接回到偏殿。
在门口等候的长宁吩咐太监合拢殿门,余逢春脱下斗篷。
0166上线:[邵逾白并不知道他能活,为什么要帮哈勒争皇位?不怕洄王继位边疆不稳吗?]
历来国君易位,除了平安顺遂、众望所归的,大多都得动荡一阵,余逢春说,邵逾白既然下定决心要杀顾万,自然是要杀个干净,到时候两大家族只剩下骨头,动荡是迟早的,边疆一定会不稳。
[那为什么&ash;&ash;]
因为不管换谁,都会想来撕口肉吃。
余逢春坐在床边,将手浸在温热的水里,神色思量。
哈勒性格爽直,不会为一时利益毁了百年,且如果邵逾白帮哈勒夺得皇位,他便对哈勒有恩,等他死后,哈勒要是入侵绍齐,就是恩将仇报,史书上必然会记他一笔。
他投鼠忌器。也能给绍齐留下喘息时机。
如此种种,扶持哈勒上位,是邵逾白垂危之时能走的最好一步棋。
0166明白了,暗自高兴。
[不愧是主角,快死了都有这种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