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穿行过灌木,探入潺潺流水中,河水涌动着,卷走了蛇尾上干涸的血渍,飔风将睡得僵硬无比的身体舒展开,趴在了河边光滑的岩石上。
还是一条蛇更舒服,他立起前半身一动不动,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为墨色的鳞片笼上几点月白,暗色的环纹融入了夜色,只有颈间那独特的三角被衬得更鲜艳了。
鲜艳得令大小动物避之不及地溜走,尽管它们还未见到纹路的主人。
飔风看着北方……
即便丛林茂密得让他只能看见飞虫的萤火,他也依旧看着北方,像樽工艺精湛的雕塑……
那是他的领地,虽然没有雨林里其他同类领地的富庶,贫瘠得甚至比不上镜流占据的河边,但那是他的家乡,是他自破壳后就一直生活的地方,是他母亲为他准备的王座,是他一次次击退敌人守下的领土,可现在,他不得不离开……
最可恨的是,他还不能现在就回去!
背部的伤依旧疼痛,那只该死的两脚猴子不知还在不在那里,如果再被他的武器伤到……飔风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有再次挺过去的机会。
第一次感受到乡愁的蛇王发出了哀伤的嘶鸣,那如风的鸣啼掠过了茂密的林地,一直传到远方……
飔风……
半梦半醒间,镜流听到了风声,尽管相处不久,但已经很信任对方的小蛇下意识开始寻找同伴。
保护着瞳孔的鳞片让他即使在睡觉时也无法闭眼,只是从未在夜间活动过的他迷迷糊糊。
循声望去,什么都看不到的镜流只能感知到一望无际的黑暗,他吐出信子,追寻着飔风的气息来到岩石边,腹鳞摩挲着落叶而行,粗手笨脚的小蛇不小心擦到了伤口。
被瞬间痛醒的镜流下意识往前面一窜&ash;&ash;咚!
不知道第几次掉水里的镜流依旧不习惯突然的下坠。
夜间的河也是黑漆漆的,他看不见岸边,恐慌地在河里挣扎,被打断了愁绪的飔风喷出了气音,已经预见自己未来一段日子的鸡飞狗跳。
他很是无奈,这条小蛇的存在让从没当过父亲的他提前体会了动物界模范父亲的感觉,要知道虽然他的体型比同龄蛇大了将近一米,但他还非常年轻。
去年这个时候他也是条猫嫌狗厌的亚成年,他叹了口气,不想下水的他朝扑通的水花处伸出了尾巴。
镜流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攀着飔风的尾巴飞速游上了岸,鳞片相贴的感觉飔风不自觉抖了抖颈部,素来抗拒亲近的他连追杀猎物时都很少会让它们缠上自己,更何况是如此亲密。
他打了个冷颤,像是被冻到了一样。
晚上的雨林很冷,即使是旱季也一样,湿气凝结在根叶之中,没有日光的克制,每一片叶子都像是孕育冰雹的云层,冷得扎蛇。
本就柔弱的镜流压根受不了这样的寒冷,他学着以前曾见过的宠物店里的小狗,甩头甩尾,抖落大片的水花。
只是方法不太对,他把水全甩在了飔风身上……
嘶&ash;&ash;
冷漠地从镜流头上抽回尾巴的飔风听着镜流的呼痛声,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说一不二的眼王开始后悔了。
来河边捕猎的决定就是个错误,尤其在自己答应了这条蛇留下来养伤以后,更是错上加错……
他把水甩给了一旁的松鼠,松鼠抱着湿漉漉的尾巴,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地溜回了树上的巢穴。
飔风看了看镜流,那身被月光钟爱的鳞甲让他觉得或许事情也没有坏到那个地步。
起码镜流会治伤,保住了自己未来的战斗力。不想承认自己有过瞬间心动的飔风,把一切归咎于春天还未过去。
四月,相亲季刚过去不久,已经成年却没有伴侣安抚的他,有些躁动再正常不过了,他盘起身体,扭过头不再看镜流。
没听清飔风说什么的镜流打了几个喷嚏,被冻得发抖的他环顾一周,惋惜地看了眼巢穴的方向&ash;&ash;竹叶青可能在里面。
即使不在,他也不想住进那已经被旁人强行霸占过的家,这跟自己买的房子,还没住几天,等出差回来就见到彪形大汉把房子当成他家,连卧室都睡过的情况有什么区别!
蛇蛇虽然弱小,但蛇蛇拒绝睡在没消毒过的房子里,实在找不到取暖之处的他迟疑地靠近了飔风,小声地询问我可以靠着你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