飔风看了看静止不动的柳妆,又看了看小蛇颈间的伤口与还在抖动的鳞甲,片刻后,他躲开了镜流的视线,硬下心肠的他再一次伸出了尾巴,准备把小蛇扒拉进怀里。
只是素来乖巧的镜流却避开了飔风的尾巴,他拒绝了伴侣准备把自己再揽入躯干里的动作,缓缓爬到了飔风身边的青草上,与他并排而立。
在夕阳的映照下,浅灰色的鳞甲上晕出了一圈又一圈蓝紫色的光晕,这条本就拥有整片雨林最绚烂鳞片的小蛇,在这一瞬间,简直像在发光。
柳老师,它好漂亮!楚涵压低了声音,发出了惊呼,她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镜流像是被吓到一样,往后缩了缩。
这一缩,就将他颈部的伤口彻底暴露在了几位研究员面前。
天呐,它受伤了。楚涵的话引起了飔风的不满,听不得小蛇受伤的他突然立起了身体,在场的人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这明显含着善意的话语让镜流歪了歪头,受到会心一击的人眼冒精光,这眼神让仍在戒备状态中的飔风感到了不适,但镜流状若无意横在他面前的尾巴,挡住了这条蛇继续向前的动作。
这条纯正的眼镜王蛇无奈极了,他吐了吐信子,没从研究员身上嗅探到危险的他,身体一偏,把头搭在镜流还在不自觉发抖的身体上,我的小蛇,你还在害怕吗?
以一句询问强势夺过镜流注意力的飔风,用尾巴把小蛇推进了自己的腹鳞边。
不想在人类面前被飔风叼起来,把蛇脸丢尽的镜流,根本没有反抗他的意图,何况仍旧很虚弱的他压根也反抗不了强壮的伴侣。
于是,镜流乖巧地趴在了飔风躯干构成的保护圈里,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两条蛇和四个人对视了很久,久到快要变成木偶人的助手们被蚊子叮了一头包,确定面前的人没有伤害镜流与自己想法的飔风,终于彻底放弃了伤人的念头。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镜流的伤口,把头靠在了小蛇的身边,静静地休息。
不再敌视自己的蛇让柳妆决定冒一次险,她正对着飔风的眼睛,慢慢蹲下了身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飔风瞬间警觉,他张开了枕鳞,对着柳妆发出了驱离的风啸声。
助手们被吓了一跳,他们试图劝阻柳妆冒险的行为。
但这位身经百战的教授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反而吩咐他们去村口把自己准备的医疗箱带过来,然后让他们去找胡光阳买两瓶滇南白药&ash;&ash;她打算为镜流治疗,这条漂亮又乖巧的小蛇如今狼狈的模样,能让所有喜爱动物的人感到难过。
杀千刀的玩意!最好那些血清没发挥作用!这位教授又骂了一句。
在助手准备按照吩咐行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柳妆,掏出手机一人转了一千块。
真是昏了头了,差点忘了把钱给你们,她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记得再买些葡萄糖跟土鸡蛋,得买多些,这两条蛇都成年了,少了不够吃,买好了赶紧送来,然后去帮孙干事他们,那些动物的状态都不好……
絮絮叨叨地嘱咐完助手后,这位教授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飔风身上,再没关注身后的动静。
于是,助手们对视了一眼,三声叮咚后,他们缓缓退出了草丛。
胡医生!有蛇受伤了,你那儿还有没有滇南白药跟葡萄糖?有的话我买一样买五瓶。
孙干事,村里面哪些人家养了鸡?我要买鸡蛋。
刘警官,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
三个助手跑来跑去,就连一旁正在做笔录的警员们都被调动了起来,帮着三个身娇体弱的研究员搬运着为动物们采买的东西。
与这热火朝天的氛围相反,草丛中的气温已经降到了冰点。
*
柳妆心平气和地面对着暴躁到极点的飔风,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刚被人类伤害过,要接受人类的善意对你来说有些困难,但是,
这位跟蛇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蛇类研究员,指了指飔风腹鳞边又没了活力的镜流,你怀里那条蛇如果再不接受治疗,它会因为伤口感染或者应激过度死去,你想见到彻底失去它吗?
飔风愣住了,拥有蛇类中罕见的高智商的他,实在忽视不了柳妆的话,他垂首看了看气息微弱的镜流,又看了看面前与他曾见过的人类都不一样的柳妆。
片刻后,他阖上了嘴巴,吐着信子缓缓挪开身体,骤然明亮的光线让镜流不适地扭了扭身体,飔风安抚地用尾尖拍了拍小蛇。
镜流,虽然我仍然不相信这个族群,但是,天性的多疑让飔风根本放不下对柳妆的警惕,他把头贴到小蛇的头边,轻轻蹭过镜流的面鳞,我更无法接受失去你的事实。
镜流下意识回蹭了蹭伴侣,无比清楚自己如今状况的他,连安慰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他怕自己一张嘴,就是遗言。
场面难得的有些温情。
但两条蛇蹭蹭贴贴的行为,却令见多识广的柳教授噎住了&ash;&ash;在拥有极强食蛇性的眼镜王蛇身上,如此亲密的一幕实在罕见。
片刻后,接过助手带来的药品与医疗箱,她对面前的两条蛇礼貌地发出了询问:所以,现在可以请你们分开一下吗?我要准备给你的伴侣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