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被他盯得浑身颤抖,他认错的态度更恳切了, 飔风只觉得房梁都快被面前的男人磕塌了。
叹了口气,在庙祝准备把自己磕死之前, 飔风探出了长尾, 拦住了庙祝试图自杀的行为。
他为首恶,你却也不无辜。
吐了吐信子,飔风从喉间横骨处, 挤出一段带着嘶鸣的话语。
森然的判决之音让庙祝两股战战,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
紧接着,飔风继续道既用了蛇神之名掠取乡民钱物,便令你以蛇神之名散尽家资百倍补偿。
回想起家中金灿灿的宝库, 庙祝肉疼地倒吸了口气。
但看了看朦胧烟雾之后的黑色巨蛇,知晓这条蛇容不得忤逆的庙祝,彻底熄了反抗的心思。
他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随即,在那双不含怜悯的眼眸的注视下,扶着墙抖着腿,一步一挪地退了出去。
只是没走几步,庙祝就浑身一震,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门缝中飘出的青雾就直接钻入了他的心脏。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庙祝疼得躬下了腰,脚步踉跄间,他差点跌在地上。
小惩了一番这个肆意妄为的人类后,重新飘在飔风面前的青雾乖顺地回到了蛇的影子里。
了却一桩烦心事,回归神像静心潜修的飔风,突然听到了微不可闻的窸窣声,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声源处。
这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略显鬼祟的灰白身影,从窗沿处响到了神像前的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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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打断飔风原本计划的安宁,那双黑漆漆的眼瞳在眼眶中转了转,他看向了来者&ash;&ash;一条姿态扭曲,正朝着供桌蠕动前行的蛇。
从没见过以这般姿态行进的同类,神像中寄居的蛇妖飔风,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难以置信的飔风抬悄然隐去身形,静立在了供桌边上,冷漠地打量着面前这条行为奇特的漂亮同族。
骤然亮起的长明灯中,镜流愣了一下,并未察觉到那对自己不满的冰冷视线。
饥肠辘辘的他压根察觉不到危险,只是紧紧盯着供桌上硕大的蟠桃,不自觉吐出了信子。
片刻后,他垂下头,叹了口气自幼饱读诗书,也称得上一句正人君子的他,因着自己准备偷盗贡品的行为,羞愧至极。
但既不会捕猎,又压根寻不到破解妖法之道的他只能行此下策了。
挪动着依旧不适应的身体,在尾巴狠狠敲击了几次脆弱的脑袋后,顶着满头包,眼泪汪汪的蛇绕着蟠桃盘成了蛇球。
镜流本是今岁进京赶考的举子,三日前偶遇黑店的他,拒绝支付不合理的账单后,在妖道的胁迫之下,他变成了这番模样。
歪歪扭扭的小蛇渴望地看着蟠桃,张开嘴,笨拙地用牙齿破开了桃皮,一点点吮吸着可口的桃肉。
看着那身绚烂至极的浅灰鳞甲,飔风喉间一紧,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渴……
这条修行多年的蛇妖,在镜流那身漾着耀眼蓝紫光晕的鳞甲的抖动中,被晃花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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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无波澜的情绪失控的瞬间,聆听着耳畔震耳欲聋的急速心跳,飔风失控了。
情绪激荡之下,不知何地冒出的穿堂风轰&ash;&ash;地抖开庙宇的大门,吹得香案之上的黄表纸漫天飞舞。
在镜流惊恐的目光中,撤去了翳形术的飔风出现在了他面前。
镜流停下来动作,呆呆地看着面前几乎有自己三个大的巨蛇,颤抖着嗓音,试图探究飔风的身份:
你,你是何人?
你偷吃了我的贡品?却还要问苦主的身份?小蛇,你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些。
飔风平静的回答,让叼着蟠桃的镜流讶异地张开了嘴,长牙一动,蟠桃重重砸在了镜流的尾间。
猝不及防的镜流被这重击砸得双目泛红,似怨似畏地看向了飔风。
抱歉,我实在是饿极了。
飔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尾间被啃了大半的蟠桃,这条暴虐的蛇妖故作矜持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对面蛇的动静,让本就恐惧至极的镜流吓得跌下了供桌,飔风眼疾尾快地把小蛇捞入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