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从发根开始变成了银色,那双无神的黑色眼睛变得赤红。
他垂眸,盯着身下的小水洼看,里面倒映出了他的面容。
头发白了,脸上沾满了雨水和泥,好丑。
长出了跟沈郎一样的红眼睛,眼睛是漂亮的。
他专注地盯着水洼里那双眼睛,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到了他身前。
那是一个青年魔修,身材挺拔,外貌俊美,他有着漆黑的魔角魔尾,黑衣黑发,带一把无鞘的黑剑。
他盯着坐在檐下的人,魔尾拍打在水洼,发出了声音。
意识到身旁有人,凌无朝抬眼,顿住。
他怔怔望着黑衣魔修的眼睛,右臂扶着门框,急切又艰难地想要站起身,下一瞬,脚底一软,踉跄着向前。
黑衣魔修伸出双臂,下意识要把他接进怀里,却被什么东西挡着抱不到,只好改为扶住他的右臂。
凌无朝站起身,两张脸离得更近了,他近乎贪恋地盯着那双眼睛,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沈郎?
黑衣魔修张了张嘴,停顿,答:我叫李寻鹰。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凌无朝几乎笃定般,第二次开口,沈郎。
李寻鹰没再回应他,抓着他的手臂,扶他进屋。
……
沈越冥的神魂站在院子里,红眸中涌动着惊疑、愤怒,从沈郎出现起,他就快把那个男人的脸盯透。
为什么是模糊一片?为什么他看不清那个渣男长什么样子?
他看不清沈郎,却看清了李寻鹰,更得知了一个荒谬又好笑的消息。
李寻鹰就是前夫兄,在行完凶后换了个壳子,若无其事地又回来找凌无朝。
&ash;&ash;而凌无朝从一开始就知道。
李寻鹰在屋里轻车熟路找出药箱帮凌无朝处理伤口,凌无朝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小心翼翼,沈越冥的神魂站在满是水洼与血腥气的院子中禁不住寒笑,垂眼看,能看到被踩得稀烂的山楂碎屑。
他以为《魔皇》呈现出来的剧情已经够恶心了。
原来那还不够,它还有更深入、更恶心的隐藏剧情。
情郎剜你的神骨,挚友骗你的魔骨,打眼一看,没想到吧,情郎和挚友是同一个人。
他当凌无朝的恋爱脑是忘却过往伤害,对渣男日夜思念,原来根本就是丢掉一切尊严,不自重、不自爱,只求他在身边。
疯了吧。
沈越冥不想探寻自己胸腔那股欲燃欲盛的怒火是因为什么,他只在乎一点,凌无朝是《魔皇》的主角,他不该遭遇这些。
他该登顶,该强大,让曾经欺辱他、背叛他的人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凌无朝做不到,沈越冥就帮他。
凌无朝不愿做,沈越冥就逼他做。
场景破裂,沈越冥的神魂化身黑色小人,回到了凌无朝的魂海。
凌无朝,他沉声道,换我出去。
凌无朝很快回应,说:好。
却过了很久才动作。
沈郎要走了,他想,留不住的。
沈越冥掌握身体主导权后径直离开弑神殿,上了万劫山。
凌无朝问他:你要离开了?
多久会再回来?
沈越冥已经敲开了萨谟的房门,走进屋里拿起那杯茶。
萨谟一愣,继而问道:大半夜想通了?也好,那……
他打开窗,把茶泼了出去。
萨谟的脸色在瞬间阴沉下来,沈越冥,你不回家了?
沈越冥刚在魂海回了凌无朝,说:我不走。又看向萨谟,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完,不能走。
萨谟向他逼近一步,一本书里的事,有什么重要不重要?你回到现实,好好生活,不好吗?
沈越冥勾唇,我在外面每天被气得想毁灭世界,这对我来说就是重要的事,不解决了《魔皇》这桩事,我出去就带着整个落仙洲一起死。够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