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老朽是三岁孩童不成?许博士胸口起伏,望着纷纷摇头说哪敢啊不敢不敢的学生,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伤心,养一把美须需要耗费多少精力,非同道中人不能明白。
燕冬并非故意断须折辱于他,许博士信,毕竟这三个学生虽然偶尔调皮捣蛋、让人头疼,但在读书上还算用功,除了侯翼,科科都是拔尖的。
国子学里的学生分为好几类,像燕冬他们这样的荫生出自高门大户,少爷脾气都不小,可眼前这三个家底最殷实的反而算得上最老实本分、最不摆谱。除了贺申那一帮,许博士细细想来,还真没发现仨人小队和其余师生有不和。
许博士叹了口气,说:此间原委,老朽也明白了,就按李监丞说的处置吧。世子莫怪老朽话多,只是作为老师,有的话不说,老朽心里不踏实。燕冬每次有事,都是世子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作为长兄,您是万分尽责,必定也对他的前途很上心。
燕颂客气地说:许博士但说无妨。
燕冬聪慧,又肯用功,在同级学生里总是名列前茅的,因此他的学业,老朽不担心。只是这孩子就该结业了,若是再因类似同窗斗殴的事情受责,难免影响结业考核,诚然,燕国公府自然肯为孩子打算,可修德修性是人这一生的学业,官场之路世子更是比老朽清楚,鲁莽冲动极易授人以柄、招来祸端啊。
许博士推心置腹,燕颂便也温和地笑了笑,颔首道:许博士说得在理,介弟虽偶有年轻气盛处,但诚心为他好的,他自会听进心里去。
他看了燕冬一眼,燕冬连忙捧手作揖,说:学生谨记教诲,往后凡事定当三思而后行。
许博士闻言下意识地抚须,指尖却碰了个空。他顿了顿,指尖顽强地往前伸了两寸,抚摸剩下那半把胡须,说:如此就好。
事情解决,燕颂起身,示意跟上来的李监丞和许博士不必送了,领着几个学生出了国子学。
鱼照影和侯翼你推我往前、我拽你往前,最后不得不一齐向燕颂请辞,拉着满脸担忧的王嘉禧先行撤退了。
燕颂看了眼少女恋恋不舍的身影,转身上了马车。
燕冬赶忙跟上,车门一关,他听见燕颂说:跪下。
第9章 囚鸟
燕冬跪了,好似听到命令的机关人偶,没有半点迟疑。
燕颂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轻缓却如有实质,如同鞭子蹭过,带着审问的意思。燕冬不似那些有几分傲骨的犯人,只这一眼就招了,我错了。
态度看似很好,实则抱有侥幸,燕颂笑了笑,不容他含糊,错在哪儿?
这笑,燕冬细细一品,把头垂低了些,彻底老实了,下巴上的伤……是我故意让贺申划的。
声若蚊蝇,黏黏糊糊。
燕颂没有说话,燕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忍不住蜷了蜷,揪住了布料,坦诚道:这招叫苦肉计,为了讨大哥心疼。
燕颂咈然,你很得意?
燕冬摇头如拨浪鼓。
平日多喜欢这张脸蛋,这会儿也舍得下手,燕颂似笑非笑,我们冬冬也是做大事的人。
这阴阳怪气、明褒暗贬的,燕冬脖子一缩,干巴巴地赔笑道:我心里有数的,就擦破点皮&ash;&ash;您瞧,我这伤早就原地愈合了!
燕颂一进门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不悦,这小混账看似乖巧,身体里却藏着根逆骨,敲不碎,折不断,偶尔支棱出来恨不得把人的心肝脏脾都戳烂。
燕冬觑着燕颂的表情,觉得苦肉计还是有效,膝盖忙慌往前挪了两步,双手也搭上了燕颂的膝盖,软声说:哥哥,可不可以不要生气?我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