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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送的话是大相径庭的冷淡和漠然。
她只回了一个字。
——哦。
对面并不因为她的失礼而感到恼怒。
今天晚上的订婚宴没有去成吧?
绘羽竟然能够从短短几个普通印刷体中,读出他的嘲弄和愉悦。
一点逆反心不甘地从黑深处翻腾上来。
发送的话继续保持冷淡和漠然。
我去没去成,似乎和您中原干部没有什么关系吧?
当然和我有关系了,对方直言不讳,既然没有去成,那你是不是可以从东京提前回来?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横滨?
——绘羽,我想早点见到你。
缱绻晦暗的意味,悉数凝进了这句简短的言辞中。
·
回横滨……
不!她不能回去!
那里有无尽的深渊,正张开血盆大口在等着她往下跳。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绝对没有再逃出生天的可能。
这一瞬间,她迅速从聊天界面切到航空订票界面。时间调到明天的日期,地点调到外祖父老家——比利时。机票信息疯狂在她指尖下移动,绘羽发疯般一条接一条查阅能够订票的航班。
0点余票没有了……
1点也没有了……
2点也没有了……
3点、4点、5点……
没有尽头的灰色按钮,一点一点加码,将阴翳密不透风地压迫她在心头。
横滨,东京,甚至国内,她都不能再待下去。鹰司俊介被中原中也收拾了,下一个必然就要轮到她。
她要趁还留有空窗的时间,立刻从国内逃走,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只要不在中原中也眼皮底下晃,他日常这么忙,一定会逐渐忘记她。
一年不够,那就三年。
三年不够,那就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她可以终生不再踏足这片领土。她就不信,难道中原中也还能记她一辈子吗?
对了对了,还有学校那边的事情……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就拜托父亲同校长说一下吧。什么交接问题,什么不负责任,管它的,她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么多了。
打开卧室门锁,她迫不及待地跑到父亲的书房,径直推开书房门。
这个橡胶制备去寻找其他替代吧……
我记得森会社有类似的业务……
嗯,可以,过几天我去谈谈……
绘羽不合时宜地闯进他们的谈话。
爸爸,我有……
父亲和继母同时从墙上挂着的地图转头,疑惑地望向她。
怎么了,绘羽?
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说吗?
绘羽越过他们的视线,抬眼瞧见那幅地图中画圈的区域。
横滨、森会社……打眼的标记扎进眼底。刹那间,脑后像是一记受到闷棍重击,眩晕,窒息,眼前一片花。明明没有吃晚饭,胃部饱胀的恶心感却在猝然攻击食管。
她认识到一个冷酷到近乎残忍的事实。
——没办法了,没办法的。
她逃不掉的。刚才的那一点打算,竟都是令人发笑的妄想。
她走得倒是轻松,留下的父亲哥哥和继母怎么办?全家人要给她一个人解决烂摊子吗?她在国外是逍遥快活,难道要家人在国内焦头烂额地面对那些,那些因她而起的明枪暗箭?
一群卑劣的黑.手.党。
难道还要指望他们温良恭俭让吗?
绘羽颤栗着,压下晦涩发抖的声音。
……没什么事,爸爸,她努力地装作神色正常,您和玉子姨好像有事情在忙,我就先不打扰您们了,您们慢聊。
她拉上房门,迅速反身远离书房,生怕后退晚了一些,当即会被父亲看出破绽。
客厅里没有人,顶灯还大亮。她拾级下了楼梯,走到高阔亮堂的地方,反反复复地绕圈徘徊。她根本无法令自身安静下来。脚底像是踩着刺,每踏一步,痛和痒毒蛇一样往心里钻。
肩头被一只手温柔地拍了两下。
绘羽顿住脚步,讶然回望:爸爸,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玉子姨说你脸色不是太好,让我下来看看,父亲愁眉不展地握住她的肩,绘羽,你真的没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