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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羽吞吐犹疑,我……
有什么事情要和父亲说吗?
她好像有许多事情想同他讲,就像无助的雏鸟迫切想躲藏到父母的羽翼下;但身为花山院的一员,她又不能同他讲。父亲已然焦头烂额,她怎么能又为他添一桩烦心事。
她绞动着手指,从数条罗列出的事项中,选择出了当下最想知道,又较为温和,不会直白到刺激父亲的话题。
爸爸,您能告诉我,我们家和森会社到底合作到什么程度了吗?
父亲困惑皱眉:为什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绘羽不慌不乱地搬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是今天鹰司家的事情,让我意识到……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其中的一些事务,分散到其他合作方,鸡蛋不要只局限于某一个篮子。
绘羽,这些事情自然有我们操心,你可以不用过于……
不,爸爸,她生硬地截住话头,您今天必须跟我讲。
执拗倔强的神情,丝毫不让步的态度。他知道女儿的脾性,凡是决定了的,就算天照大神降临都无法劝导。总是他习惯性让步,这次也一样。
他捂着额头无奈地揉搓两下,好吧,你也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你也确实该有知情权。
他按照时间、地点、资金投入程度的轻重顺序,一五一十地给她描述了大概的轮廓。绘羽越听越惊魂动魄。这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呈现出的就已是盘根错杂的关系。
而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
——哦对了,还有你哥哥几天后会去东南亚那边进行为期半年的考察,其间的安保工作,也是森会社那边负责。
毕竟他们曾经的性质……确实也能更好地震慑当地各种势力。
……
耳畔轰鸣一声。
绘羽彻底炸了。眩晕和窒息再一次袭击她。任何事都是一体两面,这背后到底潜藏着什么,她当然明白得很。由此,心里无法遏制地暗暗咒骂了一声。
——这是命都给人捏在手里了。
中原中也,他真的一步步谋划得好准,盘算得好狠。
沙发靠背的皮面,在她汗湿的手底下紧皱成一团。从父亲那里得到的答案,将她此前的决策修正到另一个轨迹。甩手逃跑并不能解决问题,她自己惹下的后果,就该她一力承担。
这个家里的成员,每一个都在为家族做出自己的牺牲。现在轮到她了,她怎么有脸,怎么有理由临阵脱逃?
绘羽随意找了些借口打发走父亲,重新调出中原中也的信息界面。
吸气,吐气。她焦躁不安地蹭着脚踝。
在晾了对方将近半个小时后,她给出了自己的最终答案。一个无法宣之于口,彼此却心领神会的暗喻。
明天吧,她写道,明天上午我就会回来。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直接来个痛快,何必经受等待的折磨。
嗯,好。
中原中也不作任何间隔地回复。
那就麻烦你明天帮我买一本书吧。
然后,把这本书带给我。
——首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明天晚上9点。
——接着,一个暧昧难言的时间。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最后,是耐人寻味的地点。
然而,她还能回答什么呢?
好,我会的。
除了一句话作结,她别无选择。
第44章
当晚, 绘羽一夜未眠。
受刑前的犯人在等待里煎熬,铡刀往往在落下的前一刻最让人难受。而她就是这个犯人,在黑夜倒数的时间中, 蜷缩身体捱过一分又一秒。
晨曦东升。她拖着身体从床上坐直,下床,套上衣服吃早饭——早饭咀嚼在嘴里, 尝不出是什么味道,如同嚼蜡。
然后, 糊弄一下父亲和继母, 这是最轻松的事情,一句我想提前回横滨, 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们以为她是太过伤心, 要暂且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父亲也没有多做挽留,只叮嘱她:别太难过了绘羽,身体最重要。有什么事就跟我和你玉子姨说。
爸爸, 您放心吧, 临出门前,绘羽勉强绷出一个从容的笑,这些事情我自己知道分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