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朝会上,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邵逾白听得无聊,余逢春也在后面打哈欠。
直到一位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头从一众官员中挤出来,气氛才稍微有些回升。
余逢春打哈欠的动作顿住。
他认得这个老头。
臣,有本启奏!
老头一把年纪了仍然声如洪钟、响亮干脆,与当年没什么分别,余逢春往旁边偏偏头,试图躲过过于响亮的嗓门。
与此同时,邵逾白也叹了口气,仿佛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膝盖上,已经是非常难得的耐心友善。
韩爱卿,若是为了立后的事,就不必……
&ash;&ash;陛下不让臣说,可臣身为礼部中人,自然不吐不快!
老臣打断邵逾白的话,老泪纵横。
陛下继位八年,后宫至今不稳,皇后乃国母,事关社稷安危、皇家颜面,且立后之事,即可攘外安内,彰显陛下仁德,又可为皇家绵延子嗣,巩固万世根基,陛下不可不尽早考虑啊!
老臣说得声泪俱下,嗓门都在颤抖,可邵逾白已经听了不下百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坐着听完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等老臣说完最后一个字,邵逾白不耐烦地站起身,撂下一句话:
此事容后再议,寡人心中有考虑。
说完,没有一丝一毫地停留,邵逾白直接转身离去。
陈和见状,立马高喊退朝,众臣跪拜,只留老臣跪在原地,哀叹不已。
……
回大明殿的路上,不需要任何提醒,余逢春自觉地从另一边上轿,坐在邵逾白旁边。
感觉到旁边的晃动,邵逾白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藏在十二束旒后面,不动声色。
余逢春低头整理衣服,不理会他的目光。
等到太监抬起轿辇,朝大明殿的方向走去,余逢春才干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把手伸过去,搭在邵逾白的手腕上。
方才上朝时,江大夫不是已经把过脉了吗?
邵逾白出声,将余逢春努力营造的无事假象打破。
余逢春没了办法,心中暗骂一声死孩子,继续糊弄:
方才是方才,陛下上朝劳累,草民要再观察一下。
话说的场面漂亮,可只要细看就知道,余逢春的手压根没搭在邵逾白的脉搏上。
邵逾白自然也清楚。
他低下头,盯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看了许久,片刻后哼笑一声,眸中含笑,先前从大安阁出来时的一身烦闷自然消解。
余逢春见状很满意,跟哄小孩儿似的拍拍他的手背,浑然不觉此举僭越。
跟在身后的陈和咂舌。
往日里,只要那位韩大人一提立后,陛下便会烦闷暴躁,一日不得展颜,旁人怎么劝都劝不好,连带着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乐不起来。
陈和本以为今日也会如此,没成想江大夫一哄就好,省了太多麻烦。
真是人不可貌相。
回到大明殿,邵逾白去换常服,陈和也跟着伺候,留余逢春在外面。
余逢春从心里计算着把多少次脉才能解毒,偶然瞧见和他一起被留在外殿的卫贤,想起早朝时注意到的异样,朝卫贤走去。
他笑眯眯地开口:卫公公。
相识几日,卫贤已经摸出了余逢春的脾气,知道他这么笑绝对没好事,心生警惕。
做什么?
余逢春道:我观今日上朝时,陛下称丞相为师兄,这是为何?
你不知道?
卫贤斜眼瞥他。
闻言,余逢春老实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谁懂他一睁眼发现全世界都觉得万朝玉是他学生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别人就算了,邵逾白还真师兄师兄的叫上了,这是中毒,连带把脑子也给毒傻了?
余逢春心里的种种汹涌没有显到面上,卫贤以为他只是好奇,便勉为其难地回答:陛下与丞相都曾随着余先生学习,是一门的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