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车厢内,母子三人对面而坐。
脚下铺着毯子,一张木桌摆放在三人中间,桌上是精致的糕点和茶饮,还有一银壶血酒。
西科莱姆看向自己的母亲,至今犹不敢相信,他能如此轻易说服对方。
母亲,我实在没想到。他扯了扯领口,宝石领扣反射月光,品质不算顶级,唯独颜色罕见,很衬他的眼睛,您会答应和我离开。
我的孩子,你预设我的反应,证明你并不真正了解我。奥尔加放下茶杯,拿起盘子里的饼干咬下一口。她喜欢蜂蜜和牛奶的滋味,混合两种材料的糕点尤其不能缺少,戈罗德无药可救,金岩城的威严正在坍塌,你的决定相当明智。我以你为傲,我的儿子。
如果没有敏锐的眼光,她当初不会断然离开巴希尔,带着一双儿女独自居住。
我的家族效忠殷王后,我曾在王后跟前发誓,如今也到兑现的时候。奥尔加吃完整块饼干,又一次端起茶杯,透过缥缈的热气看向对面的儿子,西科莱姆,侍奉黑发王族,追随纯正的王室血脉,这是血族的宿命。篡位者终将失去一切,也是命运的必然。
奥尔加说话时,两只眼睛发生变化。
右侧瞳孔颜色加深,左侧变成重瞳,清晰映出西科莱姆的面容。
这是她的秘密。
她拥有占星师的能力,只是没有公开。她的女儿也继承了这种血脉,在金岩城内需要小心隐藏,进入第一王子的领地再不必如此。
至于西科莱姆,他更像他的父亲。
所以,您预见了一切,但您为何不说?西科莱姆问道。
我的能力很弱,只能看到片段画面,而且十分模糊。奥尔加认真解释,没有因儿子的疑问心生不悦,仅获取不完整的信息,莽撞开口极可能导致错误发生。
她遇见殷王后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还会有一个黑发继承人。但她没能看透戈罗德的贪婪,以及丈夫的摇摆不定。
回忆起当年事,奥尔加闭上双眼。
一切发生之后,她痛恨自己的能力,并设法进行补救,其中就包括蒙骗巴希尔,放松他的戒备,让他被烙印上血咒。
只可惜,无论她做什么,殷王后的去世都无法扭转。
母亲。尤莉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慰她,您不要悲伤。
奥尔加抚过女儿的脸颊,温和说道:我很好,我的甜心。我只是在想事情。
我很抱歉,母亲。西科莱姆说道。
无妨。奥尔加看向自己的儿子,正色说道,你会继续成长,西科莱姆。只是莽撞的性子需要改一改,不要像你父亲年轻时一样,闯祸后才感到后悔。
是的,母亲。
母子三人结束谈话,开始专心享用糕点。
马车在夜色中疾行,车夫的斗篷掀开,赫然是一具苍白的骷髅。
他们是奥尔加的傀儡,源于占星师独有的能力。
他们本就是亡者,感知不到疼痛,更不惧怕死亡,聚集起足够的数量,足以颠覆大贵族领地。
鉴于这种能力,巴希尔始终不敢为难自己的妻子。明知遭到暗算,也只能任由她离开,并带走一双儿女。
雪域,暴风城。
明月当空,岑青再次陷入梦魇。
梦境中,苍白的光落在脚下,照亮林中小径。视野中的一切都在变形扭曲,地面也在摇晃。
岑青清楚这是梦,他尝试挣脱,可惜并不成功。
古怪的声音传来,沉闷、苍老,敲打他的耳道,像蒙着一层布。
四肢被未知的力量牵引,他被动向前迈步,浓雾潮水般袭来,在他身侧分开,急速向后奔涌。
岑青想停下,却无法控制住身体。
他想要醒来,意识却变得更加混沌,如同牵线木偶,渐渐不受控制。
一条粗壮的树根延伸至脚下,金光片刻闪烁,即被灰白的斑纹覆盖。
锋利的尖端陡然立起,直刺岑青的心脏。
危险来临之际,一道银光斩断树根,梦中的画面雪融般蚀化,顷刻间支离破碎。
万千碎片飞溅,迷障被打破,迷雾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