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宝说:国公爷和郡主没有给世子说亲的念头,陛下也没有给世子赐婚的意思,世子自己也没有想要成家的想法呀!
如今没有,以后哪里说的准。燕冬垂眼。
这……和宝无法反驳。
喜服原来是那么红的,燕冬皱了皱鼻尖,有些嫌弃,没有大哥以前那些绯袍官服好看……但他做新郎官的样子也是极好看的。
好看得有些刺眼了。
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在一起,有冰凉的硬物膈在肉上,燕冬睫毛一颤,突然抬起手,红玉戒在夜灯下像条冬眠的玛瑙蛇,猩红,留玉指环,并诗一首&ash;&ash;我突然想起来,这玉指环还可以充作定情之物呢。你说,他把手抬得高些,仰头疑惑地盯着它,大哥以后也会给别人做一个,然后亲手为其戴上吗?
当然不会!和宝瞧着燕冬微微湿润的下睫,用铿锵有力的语气说,这么多年,世子就给您做过,外人怎么能和您比!您才是世子爷的宝贝!旁人比不得争不了!
是吧,燕冬扯了扯嘴角,我也这样想。
可如今他想要的,好像不仅如此。
往左边望去,小径幽深,回廊曲折,廊前铺着草坪,紫藤花架后重檐深深,那是燕颂的寝屋,他们曾经昼夜相伴了十几年的地方。
你已经长大了。
那年分院子时,燕颂居高临下地说出了这句话。彼时他哭闹不止,如今仍不甘心,彼时他要接受长大了就得分院住,如今乃至以后是不是还要接受燕颂成家后就可能会与他分府?他突然又想起,明明当年连爹娘都没有这个意思,是燕颂自己提出来的,是燕颂在撵他。
燕冬盯着那重檐,突然有些恨燕颂了。
第14章 蛊毒
林子里血气弥漫。
燕颂不紧不慢地屈膝蹲下,打量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
传闻燕世子枭桀阴忮,不入红尘,前者我不评价,可是后者嘛,花十三郎穿着从冥婚新娘身上扒下来的喜服,一张男生女相的脸痴痴地笑起来,燕世子当真心中无情吗?我怎么瞧你心不在焉心有所思心有所忆,满肚子愁肠!
常春春给真正的冥婚新娘盖上披风,合掌闭眼念了段往生经,示意审刑院的人将人抬下去好生安葬。他起身侧身,清晰地瞧见花十三郎眼中的嫉恨。
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是谁!是谁!花十三郎引颈,拼尽全力却仍然无法靠近燕颂,燕颂脚下没有用太多力气,可他生来居高临下,与他们这种混迹江湖的野客有云泥之别。
荣华么,皇帝那般器重你,莫不是要让你做他的女婿?你可不要上当,花十三郎幽幽地说,驸马无权,那简直是在要你的命!位高森寒,你但凡失去手中权柄,所有人都会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吸你的血吃你的肉!啊,这就好比神仙堕入凡尘,说来其实也很美妙呢。
这人疯疯癫癫,燕颂却始终很平静,下的什么蛊?
他抬起左手,手背上有一道血痕,很浅,但刺痛非常,不像是寻常伤口。
情爱本身就像蛊,桃花如梦,可花红易衰,是为‘桃花梦’。这原本是一位前辈用来报复风流薄情郎的,中蛊者无欲无求则无毒,可若有欲有求,那必定是思念倍切欲望如炬,时刻想着和和心上人亲密相贴,否则便如蝼蚁噬心,痛苦不堪,最终心力交瘁而亡,多情风流者更是时刻倍受折磨。花十三郎目光怨怼,这样的蛊本对你无用,没想到啊,如今的你欲望囚身,活该受苦!
燕颂闻言微微蹙眉。
怎么不高兴,难道不是我为你做了嫁衣?你中了蛊,便有理由去和你的心上人卿卿我我,还是说,花十三郎的表情逐渐狰狞,燕世子您这样的人物,竟然也有不敢求的一天!到底是谁,什么风华绝代的人物,竟教你如此畏畏缩缩,有口难言!这不该是你,你不该是这样的,你&ash;&ash;
我和你不熟。燕颂打断。
承安十一年,秦州大旱,你奉旨代表常宁县学随行赈灾,在灾棚里亲手给了我一块梅子糖!承安十八年,花十三郎哽咽,你入刑部,到蜀地办差,是我揭了官府的悬赏榜,助你抓捕贼人!
你主动揭榜,我予你赏金,本就是钱货两讫的买卖,谁也不必感激谁,更不必记着谁。至于秦州大旱,那年死了很多人,我记得。
燕颂瞧着花十三郎,语气竟然很平和,像是在与人叙旧。